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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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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炳懷。永寧三十四年進士。學識淵博,教學嚴厲,脾氣火爆。不知是真被霍燁等人氣到了,還是因司徒峰的話覺得國子監丟了臉面,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吹胡子瞪眼,一上臺直接拍案訓斥,口沫橫飛。

直罵霍燁等人不思進取,仗著恩蔭名額被家裏人送進去,長輩望他們成器,他們卻成日不知進取,只知欺負同窗。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然後又開始了長篇大論,為了證明國子監是正經讀書的地方,不是他們來瞎混的地方,說起了太/祖的創辦史,緊接著又說到太/祖留下給勳貴家的恩典。

霍燁等人雖不以為然,卻也沒當場發飆。他橫行霸道只對學子,不對夫子。

夫子就算忌憚南安王府,未必真敢把他怎麽樣,但他也不敢造次。畢竟國子監的夫子都是陛下欽點的。別說天地君親師為古人看重,但就“皇命”這點,霍燁也得小心掂量。

“家裏送你們來是為的什麽,你們讀書又是為的什麽?”

這是一個好問題。林硯恍惚間看到了前世老師在講臺上痛心疾首的身影。

左邊傳來噓噓聲,林硯轉頭,便見柳尚元擠眉弄眼壓低身子湊過來,“你今天可給大家出了口氣。平時霍燁在國子監耀武揚威慣了,早有人瞧不下去呢。”

嗯,好吧,現在連課堂上交頭接耳都有了。還是柳尚元這等學霸尖子生。越發和現代相似了。

林硯忍著笑打趣,“大家?這裏面也包括你嗎?難道霍燁連八公子弟也照樣不給面子?”

柳尚元露出一抹苦笑,“你就別取笑我了。如今的八公哪裏能和當年比。”

林硯想到了同樣身為八公之一的賈家在他殺了霍燁的雪花驄時的態度,神色一沈,收起了玩笑之意,不再哪壺不開提哪壺,正色道:“五皇子怎地來了國子監?”

柳尚元微微皺眉,身子再側了側,聲音更低了幾分,“國子監如今是個什麽情形,想來你也看見了。如今大多人家寧可去書院。來國子監的八成可分為兩種人。

一種霍燁這類,勳貴子弟,權當來沾個光,混個國子監出身的名聲。二種寒門或是小官之家,想借著國子監的優越人脈往上爬。”

國子監歸朝廷直屬,接近權力中心。這點林硯很理解。他點頭說:“還有另外兩成呢?”

柳尚元笑起來,“國子監只是這幾年風氣不好,但各夫子卻都是有真才實學的。”

林硯明白,這是瞧中了國子監的教學師資。

柳尚元一嘆,“皇上想來也是看著國子監越來越不像樣,有意整改,將這差事交給了敏郡王。”

林硯一震,看向柳尚元。

柳尚元聳肩,“別這麽看著我。我可沒什麽門路打探。不過是今日一早,我去幫夫子整理前日考核的卷子,正好聽聞李大人在談論此事,言說今早皇上剛下的令,卻沒想到五皇子這般著急,這便來了。”

果然,學霸還是有優勢的。得入老師辦公室,方便探聽消息。

“林硯!你站起來!”

林硯一抖,猝不及防被點名。他有點慌!運氣怎麽這麽衰!

“莫以為你背的了論語就有多了不起,夫子堂上講課,你在做甚!”

林硯頭皮發麻,轉頭看柳尚元,柳尚元卻早已端正了一副認真聽講的姿態,好似不關他的事一般。林硯咬牙。

“你來說說,你為何入的國子監,為何來讀書!”

為何入的國子監?額,皇上讓入的,他能不入嗎?

至於為何讀書?嗯,這是一個好問題。林硯瞬間被代入情景,差點拍案而起來一句: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案也拍了,人也起了,話到嘴邊意識到此時並無中華之說,太平盛世也不需崛起,好懸把這九個字給咽了回去。

他驚魂甫定,舒了口氣才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四句,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堂上氣氛疏忽沈靜下來。

林硯甚至可以感覺到身邊的柳尚元身子為之一震。也不知過了多久,閆炳懷似是才回過神來,面目激動,眼中竟還有珠光閃動,好似若不是顧忌身份,就要下臺來抱住林硯轉幾圈了。

“好!好好!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還有這等才學見識。我大周之幸也!坐下吧!”

林硯捏了把汗,這關總算過了。感謝張橫渠,不好意思,剽竊了你的名言。

想到此,林硯突然一個機靈,之前一直忙著為林家找保命符,一門心思鉆研玻璃望遠鏡等。竟是沒發現,以這個時代的歷史走向。自唐以前是一樣的,可就在隋以後拐了個大彎,唐沒了,宋元明清也沒有。這其中的名人更是不見了。

這是不是說明,他有很多文獻詩詞可以“借用”?

林硯一陣欣喜,可惜到底不是自己的,轉而又是好一陣心虛。

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閆炳懷似乎被刺激了,就這四句來了場臨時大演講進行闡述。時間長達近兩個時辰。一天的課業被他占用光了。

林硯只覺得屁股都快坐出痱子了。也明顯感覺到,同窗們看向他的眼光從佩服漸漸轉變成哀怨和憤怒。

柳尚元苦著一張臉說:“你可真是害苦我們了。國子監最能說的便是閆夫子。”

你直接說閆炳懷是唐僧不就好了。

哎,不說柳尚元,林硯自己也覺得,為什麽要說這麽有名的橫渠四句!一不小心就做了個大死。

好容易等到閆炳懷說完。待他離開,霍燁直接把書拋上天來慶祝。林硯差點就跟著把書也給拋了,就好比畢業會考結束的時候,大家扔書撕書一樣。

還好忍住了。招手喚了秋鳴過來收拾東西,拽過柳尚元,走的比誰都快!

都放學了,誰不走誰是傻子!

嗯,“傻子”還是有的。

另一邊,三個學子聚在一處。

張涵感嘆:“霍燁何等囂張,沒想到今日倒是被個新來的給制住了。你們說這林硯到底有什麽本事,能讓皇上欽點入國子監,還身懷皇上的令牌?”

顧桐言道:“我聽說,最近風風火火的玻璃,是他弄出來的。”

低頭收拾筆墨的葉鶴冷嗤一聲,“不過是些奇技淫巧。”

張涵一頓,微微皺眉,“倒也不能這麽說,玻璃暫且不論,就今日他說的那四句話,可見此子不凡。反正我是自愧不如。”

葉鶴收書的舉動停滯了片刻,指尖顫動,眼中光亮忽明忽滅,轉而竟是笑了起來,拿起東西,道了聲告辭,離了課室。卻不走大門,而是轉了彎,從後門出,入了後山林中竹屋。

屋中坐了一人,似是已等候多時。不是別人,正是司徒峰。

葉鶴跪拜行禮,“參見敏郡王。”

司徒峰有些不悅,“本王已照你的意思對林硯示好。不過本王可不覺得林硯會對本王改觀,甚至依附本王。”

葉鶴眼光一閃,“示好林硯,不是為的林硯,也不是為的林家。而是做給皇上看的。”

司徒峰一楞,“你的意思是?”

“請恕學生直言。甄家之局在於皇上的態度。林家不過是皇上放去江南的一把刀。殿下顧念甄家而與林家不對付,在皇上的眼裏,便是同他不對付。殿下疏離甄家而善待林家,是要讓皇上知道,你懂得他對付甄家的用意,理解並支持他的決定。”

司徒峰眉頭深鎖,“若沒了甄家,本王拿什麽去爭!”

“殿下是想名正言順登上皇位,還是想篡位!若要篡位,必有兵力。現今京畿大營、禁衛軍俱在皇上手裏,無人能動。便是誠親王有西北軍功也是徒然,殿下認為自己憑什麽能成!”

司徒峰拍案大斥,“大膽!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就不怕誅九族嗎?”

葉鶴迎上司徒鶴的目光,“學生知罪,學生只是想提醒殿下,殿下無篡位之心,也無篡位之能,要想登上九五之位,關鍵便在於皇上的態度。皇上給了你,自然是你的。皇上不給,殿下便是抱有甄家在懷,又有何用?殿下何苦為此糟了皇上厭棄?”

司徒峰面色一白,身子搖晃。葉鶴起身扶了一把,聲色緩和下來也不如先前激烈了。

“殿下,有舍才有得。殿下想想,你能得這國子監的差事是因為什麽?可是因為甄家?”

不!不是!是因為那篇文章。準確地說,是葉鶴代筆呈到禦前的那篇文章。也正是這篇文章讓皇上大是感慨,結束了他的閉門思過。還讓他接了國子監的差事。若非如此,他怎會對葉鶴另眼相看。

司徒峰定了定心神,“本王現在該怎麽做?”

“用心辦差就好。國子監雖不比當年,可地位猶在。只需掃除這股勳貴子弟帶來的不良風氣,依然是我大周第一學府。盛世崇文,殿下守著這等學府,還怕得不到學子之心,收獲不了人才?”

司徒峰眼前一亮,就士林學子而言,國子監可謂近水樓臺。今春剛開科舉,下一屆需三年後。待得那是,他在國子監也做出了一番名堂,何愁不能揚名,讓賢者來靠?葉鶴不就是一位嗎?

“還有一樣。”

司徒峰疑道:“什麽?”

“殿下若往此道上走,學生建議殿下收服沈家。”

“沈伯年?”

“正是!沈家乃為前朝大儒,根底深厚。沈老太爺還曾為陛下老師,深得陛下敬重與信任。若得沈家相助,殿下事半功倍。”

司徒峰皺眉,“你是想讓本王效仿父皇當年,拜沈老為師嗎?”

葉鶴笑著搖頭,“此舉不妥。殿下忘了,沈侍郎膝下有一女,沈老太爺愛若珍寶,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本王記得,她曾同沈老夫人進過宮,本王還見過一回。若本王沒記錯,她似乎才十二歲。”

“殿下年方十六,大了四歲不為過。殿下可先納側妃進門,正妃之位空懸以待。等她三年及笄又何妨?”

司徒峰面上一喜,這倒是個好主意。

若能娶沈氏女為妃,等上三年算得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我滿滿的回憶。當初讀書的時候,開小差,傳紙條,交頭接耳,然而一不小心就被點名,完全不知道老師問的是什麽……捂臉,黑歷史啊。

還有抄書,抄的最多的就是英語單詞。那時候我們有個老師,還不是讓十遍的抄。讓百遍的抄。嚶嚶嚶嚶。

標註一下: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是張橫渠的名句。簡稱橫渠四句。因為我很喜歡這四句,所以,這裏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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